阿诺感到,如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,他狠狠盯着克拉伦斯,这才明白过来,公国早已陷入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,以国师的老辣,断然不会看不到,尼尔森胡作非为的结果,但他只是一味纵容鼓励,很明显意味着什么。
“尼尔森大殿下……”
“你放肆!”尼尔森咆哮道。
“老奴知道必死无疑,死前我想说几句话,我看着你从小长大,也容我再这样叫你一句。老奴现在很后悔,当初为了自己的私利,不断刺激你的野心,甚至鼓励你称帝,老奴不过是想哄你高兴,得到你的重用。老奴期待着,有一天你要是登上王位,当了一辈子奴仆的我,也尝尝权力的滋味,尝尝被人伺候迎奉的滋味。大殿下,其实你静下心来,也不是治理不好国家,只是被我和国师不断教唆之后,你的心乱了,膨胀得太厉害,现在已经疯了,赶紧醒过来吧!”
“来人,给我拉出去吊死,吊死这个自以为是的奴才。”尼尔森暴跳如雷道。
“大殿下!”阿诺被几个卫兵架住,拖出宫殿,他仍然嘶喊道,“再这么下去,占罗必亡啊,你到哪里安身?老奴不愿看到你……”
巴其格城的钢制大门徐徐打开,青褐色的城墙上,挂了几面白旗,哈特满脸憔悴,牵着一匹战马,带领两排骑士,脚步异常沉重地走了出来,单膝跪在格雷格面前,双手托着九个护卫团的旗帜。
“军团总长格雷格大人,哈特带领所有护卫团将士,向您投降献城。”哈特说完这一句,一时老泪纵横。
“元帅大人快请起来”,格雷格接过旗帜,扶住哈特,与他携手进城,“听闻噩耗,我十分哀痛,尼尔森一定会为他的疯狂,付出惨痛代价。”
“还请总长大人即刻挥师雷德卡城,平定尼尔森所带来的灾祸。”哈特道。
“我们不必去打雷德卡,尼尔森已经带着他的王师,来打我们了。”
城主府,格雷格背手立在占罗公国地图前,叹道:“尼尔森的疯劲,真是超乎想象,他带着一万多王城禁卫,又强征了两万人,只携带五天的干粮,直扑北原城,准备以那里为据点,和我们决战。这个冬天,因为有了尼尔森,我们的战争,变得过于简单。各位将军,我明白,如此轻松而巨大的胜利,让你们反而不能适应。请不要过于担心,占罗的军队,无主可拥,无路可走,无心再战,只要给他们恰当的待遇,他们不会再兵变。我实在佩服哈特老元帅,选择投诚,而不是直接带兵杀回雷德卡城报仇。他给我们都上了一课,告诉我们,军队行动的最终目的,不是为了谁的个人意志,也不是毫无意义地去杀戮或者牺牲。”
格雷格转过身道:“你们接下来要做的是,抓紧做好军队整编,对降军一视同仁,不要把他们当做俘虏看待,全力准备,与尼尔森最后一战。尼尔森虽然疯了,但疯子出牌最不合常理,谁都不可轻视懈怠。好了,都下去吧。”
静默了一会,格雷格拍了拍巴掌,屋角的黑暗中走出一名干瘦的中年男子,满是疤痕的面孔上毫无表情,一双毒蛇般的眼睛总是盯着任何人的要害,身体四周弥漫着浓厚的杀气。
“仇恨,是所有生命最牢固的情感,我不希望,占罗人把这种情感转移到我们身上,克拉伦斯已经没有作用了,杀了他吧,但要留着尼尔森,这个疯子需要多活几天。”格雷格说罢挥挥手,又继续看地图。中年男子微微欠身一躬,重新隐没在黑暗中。
北原城城中一片狼藉,每一处街道都洒满了鲜血,争斗声、哭喊声、打砸声不时从平民的住所传出来,尼尔森放纵士兵抢夺粮食,抓捕男丁,失去管束的战士穷凶极恶,滥杀和奸淫频繁发生,城市在蹂躏和践踏下,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尼尔森披着一件华贵裘衣,半躺在软长椅上,两位侍女托着漆盘,盘中的银杯里盛满了甜酒。他闭着眼睛,脑海里浮现的,是自己统一北方乃至整个大陆后,召开的一场盛大庆功宴会,所有人都跪在地上,无比虔诚地膜拜和赞颂。
“国师大人,让他们留意,给我抓几个诗人过来,赞美我即将到来的伟大功业。”尼尔森道。
“是的,大帝,您是我见过的最为神奇的领袖,诗歌都不足以称颂您的作为。大军仅仅三天,就赶到了北原城,我敢说,那些历史上为人称道的名将,也没有谁能做到如此迅捷的行军速度。”克拉伦斯道。
尼尔森阴冷地笑道:“那是他们都没有认识到,在死亡面前,人人都将发挥最大的潜力。”
克拉伦斯正欲继续吹捧,忽然感到浑身皮肤一紧,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笼罩在心头,这是危险的直觉。一把又细又长的利剑,毫无征兆地急速刺来,作为十二级的魔法师,克拉伦斯的武技不值得一提,本能地往地上一扑,堪堪躲过偷袭,迅速拧碎了右手中指上的魔法戒指。啪的一声,这个房间里立即充满了魔法幻雾,所有人都失去了视野,只听见尼尔森大喊:“护卫,有刺客。”
一个简短的咒语响起,屋里刮起了小龙卷风,顷刻把魔法幻雾吹得一干二净,克拉伦斯看到,三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房间里,每个人身上,都透着浓郁的杀气,显然,他们是能够隐身潜行的高级刺客,并且拥有克制自己法术的魔法卷轴或者装备。克拉伦斯明白,生死就在一念之间,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气波护盾,并释放出三个气元素傀儡,施法速度快捷无比,果然如尼尔森说的那般,死亡面前,人人都将发挥最大潜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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