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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垂露沉默良久,又问:可是,你当真愿意接受这种磨砺?
愿意啊,有些人怕苦怕累,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,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可不是在骂人啊。
风符从腰间取出她的绳镖,轻轻捏起银镖一角递给许垂露,我从小就知道,我就是它。
它?
小巧,漂亮,锋利,缺一不可。
她轻声道,若它长得笨大就做不了暗器,当明器也无甚优势,唯小可快;它形态若歪斜偏移,动起来便抖抖索索,唯流可利;它若不够锋利,那就完了,空有一副模样,只能当个便宜饰物流徙人手,唯锐可用。
宗主,或者说绝情宗就是这根绳子,它的存在不是为了缚住它,而是让它有可回之处,这样它才知道自己掷出时的去向。
绳镖最怕锈蚀,一旦遭锈,它就既失锋锐,也失美丽,所以需要时时打磨,不可偷懒。
许垂露无奈道:宗主这么做,是因你希望也需要这种砥砺,可她这样对我又有什么用处?
风符也愣了愣:其实我也不知道,你和我从前所见的人都不一样。
如何不一样?
风符思忖片刻,道:你好像,只能当人。
许垂露:第一次为如此狭窄的选择空间感到高兴呢。
作者有话要说: 我问我自己:怎么还没完结?
我:下章一定。
第112章.除夕之夜
风符对她的评价,许垂露多少能够领会一些。
她不曾经历这些人早习以为常的血雨腥风,没有他们为环境所迫的求生本能和由此激出的对高强武艺的渴求,她也逐渐意识到,自己所遇的江湖人虽然外貌、出身、性格迥异,但其所作所为都隐可窥见不同程度的偏执疯狂,这并不是性格所致而是出自他们某种自我防御机制。
无论是习武还是杀人,皆需异于常人的刚强意志,因为它多少违背了人性的重要之处,唯有用另一种不移信念统御自己所思所想,才可抵抗这种不安和痛苦。
风符的办法是将自己视作非人之物,如此她便可不受俗世诸般限制,逞心而为,畅快自在;水涟则是保有对世间万物的不忿之心,这份尖刻可令他心安理得地做出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;至于萧放刀,从她对生死的态度来看,她应是采用道家死生为徒,吾又何患之说,可称潇洒,也可说消极。
而玄鉴萧放刀是希望她能有所不同的吧。
相较之下,许垂露则像一块圆钝的玉石,做不了兵刃,锻不成防具,只能置在嶙峋乱石间,散着一点微弱的淡芒,以维持旁人对其也许它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大杀器的误解,如此才不至被刀光剑影绞为齑粉。
很多时候,置身事外意味着冷漠,但她的超然并非高高在上的俯瞰,而更似对这陌生世界的尊重与包容。
只当人也没什么不好的,我不会因此可惜。
许垂露微笑道,既然说到这个,我想知道,对你而言,白行蕴是否也是一块砥石?
这问题委实有些煞风景,风符果然挑了挑眉,似是不悦,又似是惊讶。
他不是。
许垂露知道两人之事已作了结,无论其中是否存在隐瞒和欺骗,结果既定便无更改,但结果之外的事,也不都是毫无意义的。
那他是什么?
我原以为他是锈蚀银镖的污水,后来才知他是埋在雪地里的钢刀,他的目的绝不会是为了成就谁他用最低的姿态展现他的傲慢,凡是踩上刀身之物皆会被其斩得粉碎,这些碎屑会化作新的雪,一层层铺在钢刀上,旁人一定会将它们视作这刀的朋友,至少,也是心甘情愿为它遮掩的。
其实我早知道他是个危险人物,只是那时我太不知天高地厚,幸好,我明白得还不算晚。
许垂露微微蹙眉:他当真有这么穷凶极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