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萦沉默着看了她一眼，“那你怎么哭了。”

“……这沉香太浓熏的！”

见她手中帕子湿透，还用那帕子揩了把鼻涕，永萦再次贴心地递上了一张干净的绣着银扇花的帕子。

一回生二回熟，明意卿不客气地接过擦了擦眼泪。

“月儿高悬天际，冷风吹落江南烟雨，软腻的雾泛起烟胧，引得有心人素夜里和月拾花，抱香观风物玲珑。

穿堂一曲琵琶响彻金风玉露，只一照面，只一瞬，却如光热，似电露，须臾间便惊了泠泠月色。

从此后，岁岁照见灵犀入梦。”

“我与他相识于一曲琵琶，与他别于一个月夜。

他走后，我本以为不过少了个一起睡觉的人，可夜中每每冷醒，眼泪更是湿了好几个枕头，到这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愧对这天下第一楼的名声了。”

“爱上他这件事在后来无法入眠的夜里，被我想了个彻底，念了个彻底，他那样好的人，喜欢上他，爱上他是再理所不过的事了。”

永萦：“那你为何不去找他？”

明意卿笑道：“我算他哪门子的人，我去找他，也不过是让他在江湖中多增添些笑料罢了，他既然抽身离去了，我便不该再拖他下水了。”

永萦：“那位诗仙呢？”

“诗仙江亭吟，坦腹江亭暖，长吟野望时，京中丞相家的嫡子。”

明意卿说完望向若有所思的永萦道：“你是不是想说，我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，又怎么会深陷至此？”

永萦摇摇头，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。

这样美好的事情又有何可质疑的。”

“是啊，这样美好的事……”

“从前也只是听过他的名号，读过他的诗集，却从未见过他的人。

没想到今年花魁大赛竟引的他来了江南，我第一回庆幸金风玉露楼是江南城，乃至天下的第一楼，亭吟果然来了楼中下榻。”

“说起来不怕永萦姑娘见笑，我于千万人中见他第一眼，便知晓他就是能让我降落的那个人。”

“他也确实惊叹于我的美貌，可这样的惊叹也只是一瞬，我看得分明，他眼中没有热情，只有见到好看东西的欣赏罢了。”

“第一面，我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稍好看些的人罢了。

得益于我的才情，他下榻当夜，我与他彻夜长谈，到第二日日上花梢，莺穿柳带时，他才意犹未尽亲自将我送回了房。”

永萦越听越觉得这场景耳熟，试探道：“所以你们看星星看月亮，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？”

“确实如此。”

“那你们也算始于颜值，忠于才华。”

“在他进了金风玉露楼开始，只要有空便请了我去谈天品茶，下棋弹琴，从未见过别的女子。

我将昔年所学尽数展示于他面前，看着他愈发欣赏的目光，我心中满足。”

“我以为他对我也存了那么点心思，花魁大赛结束后，我于深夜只身到了他房中，他见到我来眼中脸上满是惊讶，却不肯放我进他屋中，任凭我一再明示暗示他都温柔且坚定地摇着头柔声请我回去休息。

那时我犹如浸入了寒冬冰湖，明明如今的江南连吹过的风都是暖的，我却只觉刺骨的寒冷。”

“正当我羞愤将要离去时，他喊住了我，我以为他改了主意，急切地转过身去看向他，他依旧笑得温柔，他说啊，听岑妈妈说，他房中的沉香是我亲自调的，可否割爱将配方卖予他，他家中还未过门的妻子很喜欢沉香。”

“我兴冲冲地去，灰溜溜地回。

第二日他便动身回京城了，我听妈妈如此说调琵琶的手一用力，上好的琵琶弦断了一根，断了的琴弦打在我的脸上，都不用等，一条血痕便印在了脸颊之上。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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