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月前,西岐,丰邑,西伯侯宫。
姬昌端坐正殿,看着阶下散宜生、南宫适。
他对此二人甚为满意。散宜生主持西岐政务,南宫适掌管西岐军务。多年来,在他二人辅佐之下,姬昌对内勤政重农,发展生产,推行“怀保小民”、“九一而助”之法,对外决讼虞、芮,使两国归附,攻灭黎、邗等国,建都丰邑,将西岐推上前所未有之繁盛顶峰。姬昌曾不止一次对几位世子言讲,这二人,便是自己的比干、黄飞虎,只要有他二人在,西岐便永远是天下第一藩镇。
他又将脸转向另一边的姬考。他自己都未察觉,自己的眉头,在这一瞬微微皱了一皱。
按理说,这个世子应当是令人满意的。首先,他高大伟岸、眉目俊朗,继承了父亲姬昌和母亲太姒的相貌,世称“西麟”。要知道,在任何时代,作为领袖,拥有俊美容颜,总会被百姓更多信服一点。其次,他也绝非绣花枕头,他这颗俊美头颅里面,装满了治国的韬略,他这副健硕躯壳内,有一颗仁义爱民之心。他简直是上天赐给西岐完美的未来之主!西岐全域百官、子民,全都做如是想。
姬昌却不这么想。
他觉得,姬考仁爱之心过了头。在姬昌看来,自己的这个长子,内心情感太过丰沛。他甚至曾因不忍宣判一名杀人犯的死刑,而扬言要代其赴死。可笑的是,那杀人犯毫不特殊,真就是一名再普通不过,且铁证如山的杀人凶犯。这种不分轻重之举,这在姬昌这旷世豪雄眼中,简直荒唐无匹!
最令姬昌失望的,是上次自己筹划已久,犯险而行那条大计,不过是需要他舍弃些儿女间不足道的小情小爱,竟令这不成器的忤逆子消沉了那般许久。
相比而言,姬昌更中意四子姬旦。此子自小心思深邃,讷于言表。但每至关键时刻,杀伐决断,智计百出,是百子中最令人信赖的。
除此二子外,其他孩子,不论嫡出,还是庶出,再无才德见识足以继承大统的人选。
“散大夫,我要的消息,可落实了么?”姬昌问散宜生。
“回禀君侯,已落实了。帝君目前最宠信之内臣,乃是中谏大夫费仲。此人出身刑司,正是酷刑‘炮烙’的研创之人。据我们在朝歌线报,此人于床第不力,那话儿不成。”
说着,散宜生从身旁案几上拿起一个木盒,继续言道:“所以,我们给他准备的礼物,乃是产自居延海畔之陈年锁阳。”
姬昌眉毛一挑,似乎想说什么,想了想,又没说,等散宜生继续呈报。
散宜生接着说:“给老丞相商容的礼物,乃是延寿续命的千年人参;给亚相准备的礼物,是盘庚朝散落民间的上古四海图籍;给武成王准备的,是一副用一十九斤纯金打造的锁子连环铠…”讲到此处,散宜生顿了顿,又接着说:“太师虽不在朝,妥帖起见,我们仍是为他备了一块上古翠玉雕成的玉匾,上刻‘丹心国士’四字。”
姬昌频频点头,满面赞许之色。表示散宜生准备的这些礼物,妥帖周到。后面还有给四方诸侯、满朝文武准备的各项礼物,不一繁举。
直到散宜生说完,姬昌才开言道:“散大夫办事,果然精致。真真不负‘岐山落凤’的大名!”
散宜生忙一躬到地:“不敢不敢,君侯言重了!”
姬昌又不依不饶的夸了几句,才忽的话锋一转:“只是,费仲床第不力之事,谅来不欲外人得知。我们送锁阳,会不会倒让他觉得戳了痛处,适得其反呢?”
散宜生立时一脸恍然惊觉之色。连忙跪倒在地,叩首道:“君侯提点的极是!微臣愚钝!竟险些犯下大错!务请君侯责罚!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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