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她胡思乱想这些的期间,她看到顾溪眠无声地抬起手搭在领口上,庄迟觉得她是想系上扣子,却见她迟疑半晌,白皙手指一翻一折的,竟然是将衬衫的[]像是告白一样的话。如果真的就这样说出来了,庄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。顾溪眠无声地笑了笑,而一颗心扬上去后又很快落下来,她抿紧了唇,旋即小小摇了摇头。……在想这种事之前,她应该要先把自己的心事理清楚才对。事到如今,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。打过抑制剂之后思考仿佛比之前更清明些,顾溪眠尽可能冷静地去想。她……对庄迟……顾溪眠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,她自认至多算是有一些领地意识,不喜欢其他人进自己的房间,也不喜欢被碰自己的东西,但从幼时开始就并不执着,自己的东西被其他小孩子碰了的时候大多只会很干脆地放弃,不再继续使用罢了。加之家庭条件足够优越,她对物质上向来淡薄,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直接把那东西送出去,并不觉得多在意。时至今日,顾溪眠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。她发觉自己不愿意放开庄迟。更不愿意庄迟被其他人触碰。是什么时候将庄迟划为自己所有已经不太可考了,之前在医院听到“成瘾”这个词时的不快或许已经是一种体现,到现在心情又变得这样乱七八糟,刚才还做出那样幼稚的事……顾溪眠少有这样心乱如麻的时候,仅有的几次细数下来竟全都和庄迟有关。她有点不甘心,悄悄向毫无所觉的庄迟看过去。庄迟在关了门之后渐渐冷静下来,不再像开门时那样情绪不稳,眼下正乖乖捧着奶茶,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喝,只是并不专心,牙齿无意识地碾着可怜的吸管,能看到深深牙印。凌她们送来的不仅仅是抑制剂,还有食物和水一类的东西,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,还送来两杯冰奶茶,倒是很受本就在一阵阵发热的庄迟喜欢。顾溪眠安静看了半晌,庄迟的头发刚才在她这里蹭的有点乱了,凌乱发梢带着软软的弧度,在酒店暖色的灯光下勾勒出毛茸茸的轮廓来。她觉得看起来很好摸,下意识伸过手去。甚至是在庄迟向她看来时,顾溪眠才意识到自己在摸庄迟的头发,她下意识想收手,又觉得这样显得太没有余裕,于是硬生生止住动作,从脑中纷乱的思绪里翻出一个话题来:“……在你易感期结束之前,都不许再说让我离开这里之类的话了。”庄迟不疑有他,但没有立刻点头,而是有些不赞同地皱起了眉。顾溪眠一眼就知道她是在想着什么,再开口时将语气放的郑重一些:“难道你还想着要用抑制剂吗?都已经证明我是能帮上你的了,哪还有舍近求远去伤自己身体的道理”顾溪眠一顿,鬼使神差地轻声续道:“……还是说,你想要换奥莉薇娅来帮你的忙吗。”话一出口就立刻后悔了。顾溪眠原本压根没打算提这档子事,如今看着庄迟惊讶的表情更觉得局促,她干脆破罐破摔地往后一靠,努力维持住语气淡然,仿佛她全不在意:“也对,如果我之前晚来半个小时,估计现在和你在一起的就是奥莉薇娅了吧。毕竟你连易感期到了都是先告诉的她。”……伪装的有点失败。顾溪眠懊恼地皱起眉。话说的阴阳怪气的……怎么听都是在意的不得了。她自己也知道这话说的不讲道理,庄迟却只轻轻摇了摇头,好脾气地向她解释:“我是先找的凌,想问问她有没有带抑制剂,她大概是不放心,才把其他人都喊来了。而且他们都是alpha,总比你过来要安全一些……”alpha怎么了。顾溪眠想。alpha真的就安全了吗。她觉得一点儿都不安全。“……然后呢,”话说到这里,顾溪眠突然不想继续掩饰下去或者转移话题了,她执着地追问道,“那如果我那时候没来,你会选奥莉薇娅帮你吗?”没有多犹豫,庄迟很快摇了头。“奥莉薇娅是很好的人,我知道她很担心我,”庄迟手上有些不自然地捏紧了奶茶的杯子,轻声说,“……但要她为了帮我而受那样的委屈……我的易感期又不是她的错,我不想那样麻烦她。”恐怕奥莉薇娅不会觉得是“委屈”或是“麻烦”吧。顾溪眠这样想着,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去,没有出声。她可不是楼澈,没有帮其他人说真心话的习惯,更何况对方是奥莉薇娅。既然公主殿下自己挂着冠冕堂皇的名头不肯去挑明心事,顾溪眠当然乐得替她隐瞒,反正庄迟本来就是对感情上的事格外迟钝的性子“……”想着这些事,自己却莫名其妙地开始沮丧了。顾溪眠皱起眉,无声地叹了口气,不知道怎么想这种事还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。不说出来庄迟就不会知道,很简单的道理。看似温和的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接近,如果说接近顾溪眠是从距离她100米走到50米时就会开始感到困难,那庄迟就是前90米都放开了允许所有人靠近,最后的10米却寸步难行,像是套了层厚重的木头壳子。顾溪眠就站在外面,想敲又不敢敲的。她知道庄迟其实藏着很多秘密没说,而她分明心里很想要进去看个究竟,却总想要庄迟自己出来。顾溪眠觉得最好是能在那时装成恰好路过,眉眼抬得漫不经心,还要刻意去欲盖弥彰地补上一句:你想邀请我进去的话,也不是不可以。她是女主角诶。顾溪眠赌气似的想。就算庄迟是她的官配,为什么会显得像是只有她一个人天天这样乱想呢…………而更难以启齿的是,顾溪眠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。并非是说关于她的感情正体,而是关于她是否已经下定决心,是否愿意作为一个oga被庄迟标记,结成一生都无法抹去的契约。虽然也听说现在有办法能洗掉标记……但不是这个问题。顾溪眠想。是心理上的因素,在给出允许的瞬间,就像是给出自己的所有掌控权。对她来说,这是一件非常、非常难以想象的事。顾溪眠一直不怎么喜欢“标记”这个说法,冷冰冰的,像是在说某件物品。而连带着,她也一直都不喜欢自己身为s级oga的身份,即使靠家里的背景将s级瞒下去,仅剩下一个官方的oga性别,也已经足够引来大批狂蜂浪蝶,苍蝇一样围着她转,投来的视线带着势在必得的贪婪,看了就惹人生厌。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她甚至认真地考虑过是不是要毁掉腺体,从这种仿佛被诅咒一样的命运里脱身。那时的顾溪眠没想到过,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遇到这样一个、会让她开始认真思考愿不愿意被标记的alpha。越想越多,顾溪眠看向庄迟,对方正因刚才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而看着她,奶茶捧在手里就没再举起过,顾溪眠有心岔开话题,温声道:“怎么不喝了?等下就不凉了。”“……”庄迟低头看了看,摇着头低声道,“……不想要能咬的东西。”回答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,而顾溪眠目光一扫,略过奶茶上的吸管,顶端被咬的皱巴巴,心头忽的一动,明白过来庄迟是在忍耐着想要咬什么的欲望,不想要被其他事物激起来。至于她想咬的是什么,顾溪眠心知肚明。顾溪眠安静了半晌,将她手中的奶茶拿过来放到了桌上,轻声说着那之后我来喝吧,庄迟有点慌乱,说着那得先换根吸管,在袋子里翻找时却被按住手,旋即是顾溪眠靠近过来。庄迟有很秀气的一张脸,轮廓像漫画一样柔和,眼睛,鼻子,嘴唇,哪里都不具攻击性。顾溪眠知道她在学校里的讨论度一直不低,如果不是因为刚分化没多久腺体就出了事,那应该已经被不少oga要过微信递过情书,这人又不像是个懂拒绝的,搞不好就要被坏oga骗。而她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潮湿无害,像beta,像oga,就是不像alpha,哪有易感期的alpha会这样看一个和她独处的oga,被这样的眼神看着,顾溪眠就会觉得,即使她说了可以咬下去,庄迟大概也不会愿意向她伸出獠牙。顾溪眠慢慢抬起手,在庄迟的注视下摸上她的脸,庄迟不明就里,但默许她的抚摸,没有躲开。放在平时会显得过于大胆的举动,因为易感期的原因而变得平常,仿佛在这个房间里被允许的行为标准就会放宽,做什么都可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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