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西域汉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，&ldo;姑娘是行家啊？&rdo;胥姜盯着他手中翻烤的肉串咽了咽口水，&ldo;这烤肉，按说得按照你们家乡的吃法，配一壶葡萄酒或是石榴酒，一口肉一口酒的吃，方得至美滋味。

不过在这市集里，混着人间烟火，就这么吃也很好。

&rdo;&ldo;姑娘去过我们家乡？&rdo;&ldo;从未，只是曾结交过一位西域好友，也是烤肉的一把好手，有幸品尝过这般独特风味，至今难忘。

&rdo;那西域汉子爽朗一笑，从腰间取下一个弯刀模样的酒囊递给她，&ldo;我的石榴酒，姑娘可要尝一尝？&rdo;胥姜大方接过，毫不扭捏的扯开酒塞仰头喝了一口，西域汉子适时将刚够火候的肉串递给她，&ldo;再来一口肉！

&rdo;酒的甜，肉的香，融化在唇齿之间，胥姜毫不吝啬的赞美道：&ldo;鹿肉外焦里嫩，石榴酒浓醇甘甜，两相交融，犹如胡姬舞刀，又媚又烈，怎一个美字了得！

&rdo;西域汉子闻言的两撇胡子都快飞上眉梢了，这不光是个会吃的，还是个会说的！

周围的人早就闻到了鹿肉的香气，本就有些蠢蠢欲动，但由于价格太贵而望而却步，此刻听胥姜这般绘声绘色的解说，又见她大快朵颐吃得红光满面，当即便有人就忍不住了，&ldo;来！

给我一串，要跟她一样的。

&rdo;他这一开口，其他人也站不住了，立马围了上来把胥姜挤到了一旁。

&ldo;我也要一串！

&rdo;&ldo;一串怎么够吃，我要两串！

石榴酒也给我喝一口！

&rdo;胥姜眼看没有立足之地，便干脆站到了小摊里头，慢悠悠的将两串肉啃完，然后把钱与酒囊一并放在了档案上，挤出人群心满意足的走了。

&ldo;多谢款待！

&rdo;大汉被众人围着忙得脚不沾地，等忙完一轮过后才发现人已没了踪影。

他拿起酒囊晃了晃，里头的石榴酒已经被喝了个精光，再清点她留下的铜板，多出了三十文的酒钱。

心道，这姑娘不光能吃会道，还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作风，难怪有同乡愿意与她结交，可惜忘了问她的姓名，家居何坊，要不然也可以结交一二。

两串鹿肉一囊石榴酒，只够半饱，胥姜沿着长街游逛，又在一个老妇支的小摊上喝了一碗热糖粥，吃了几只油果子，才将肚子填得满满当当。

这些年走南闯北有上顿没下顿，挨过不少饿，相对于时下食不过八分的养生风潮，她习惯以饱为安，毕竟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、赶路。

吃饱饭的胥姜并不急着回家，她顺着人群往前，边走边逛，权当消食。

不远处有杂耍艺人在变戏法，人围了一圈又一圈，时不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，还有几处卖花灯的铺子在玩儿猜灯谜，人也围了很多，格外热闹。

胥姜本也想过去瞧一瞧，但看着挨挨挤挤的脑袋，就打消了念头。

走着走着她来到一个面具摊，摊位上挂满了各色面具，有神仙道人、鬼怪妖精、牲畜野兽、还有花鸟草虫，也有白胚，应该是用来定制客人想要的图案的。

摊主是一名年轻男子，坐在摊位后面，头低着看不清楚脸，只一双手便格外引人注目。

那是一双皮骨兼美的手，一手捉胚，一手执笔，笔尖沾了青石粉，正在点一双恶鬼的眼睛。

胥姜看了半晌，问道：&ldo;面具怎么卖？&rdo;男子本聚精会神的描着画，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手抖，便在面具上留下一道碍眼的痕迹。

胥姜看见了，脸上也是一慌，忙道：&ldo;抱歉，惊着郎君了。

&rdo;男子微微叹气，&ldo;无妨，是我自己不当心，&rdo;他放下东西起身问道：&ldo;姑娘可是想买面具？一只二十文，可随意挑选。

&rdo;他走到灯旁，胥姜看清楚了他的脸，算不上俊美，却有份温雅之气，使人见之可亲。

胥姜想了想，指着他方才被一笔毁了的面具说：&ldo;那我就要那只吧。

&rdo;男子一愣，随后说道：&ldo;姑娘不必如此，另挑一个吧。

&rdo;胥姜却道：&ldo;郎君可以将那面具给我看看吗？&rdo;男子似还要劝说，却见她神情坚定，只好将面具拿给了她，&ldo;姑娘若是真想要，便拿去吧，我不收你钱。

&rdo;那面具画的是只青面獠牙的恶鬼，男子手抖留下的那一笔，贯穿了恶鬼的半张脸，看上去像被人劈了一刀，虽破坏了原有的精美，却增添了几分粗犷。

胥姜将面具照着脸比了比，略微大了些，却也能戴。

&ldo;就这个吧。

&rdo;她把面具戴上，从包里掏出二十文钱递给他。

男子却不收，&ldo;本档不兴以次充好，这面具有了瑕疵便不值钱了，姑娘若喜欢，就送给姑娘，权当重阳之贺。

&rdo;&ldo;无功不受禄，郎君不兴以次充好，我也不好占人便宜。

&rdo;胥姜戴着恶鬼面具，说出的话却像是打佛偈，&ldo;何况，人尚无完人，又怎好苛求万物无缺？郎君可曾听过瑕不掩瑜的道理？&rdo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