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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,良久才叹道:&ldo;对这孩子,我自见第一眼起,便确实有所意动,可没东家想得那般深远。
若今后真如东家所言,他与咱家有那样的缘法,便是上苍的恩赐,也是东家的功德。
&rdo;他抹了把脸,打起精神笑道:&ldo;我立马回家叫老婆子和儿媳收拾屋子,午后就来把他接回去,县衙那儿……&rdo;胥姜接道:&ldo;不急,等您将人接回去后由我去上报,这事来龙去脉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,横竖今日也清闲,顺便还可将房契同新落的户籍取回来。
&rdo;&ldo;有东家亲自去我也就放心了。
那孩子烦请东家先照看照看,我午后再来接他。
&rdo;&ldo;您且放心吧。
&rdo;胥姜笑道:&ldo;这破孩子再跑不了了。
&rdo;曹叔闻言也笑。
胥姜把他送出门,回屋去看小孩。
小孩醒着,一见她,想起自己此时浑身赤裸,早前又被她看光了,便羞愤得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放,最后只好缩进褥子里,将自己裹成蚕茧。
胥姜忍不住上前拍了拍榻上的小鼓包,对他说道:&ldo;先前照顾你的老伯姓曹,你可以叫他爷爷。
他此刻家去了,收拾好给你住的屋子便来接你过去,今后就由他照管你,你可愿意?&rdo;小孩磨磨蹭蹭的露出半张脸,小声问道:&ldo;那你们还把我送到府衙去吗?&rdo;胥姜挑了挑眉,&ldo;你认他当亲爷爷,入他的宗谱,便不送你回去了,还可以让你永远留在京都。
&rdo;小孩早慧,也很识时务,十分果断的点头做了决定,&ldo;我认他当爷爷,他是个好人。
&rdo;胥姜轻笑,&ldo;好听话倒是会说,去了他家里,嘴也要这么甜,知道么?&rdo;她笑得小孩浑身发烫,他其实没有别的选择,如今只要能留在京都,哪怕跟的是个乞丐,他也愿意。
&ldo;官府那边我会把你的行踪与情况上报过去,届时官差定会上门巡查,你只说认了曹伯当爷爷,愿意承他宗庙,侍奉他终老,便可入他宗籍留在京都,记清楚了吗?&rdo;小孩乖乖的说,&ldo;记清楚了。
&rdo;&ldo;除了告诉官差,更要把这些话刻在心底,知道吗?&rdo;小孩眼圈发红的点头,&ldo;知道了,我会承爷爷宗庙,侍奉他到终老,以报收养之恩。
&rdo;孺子可教。
胥姜奖励似的拍了拍他的头,&ldo;好生歇着吧,我去给你煮点汤饼。
&rdo;&ldo;谢谢姐姐。
&rdo;小孩蹭了蹭她的手心。
胥姜心道,这眼力见可比当初的自己强多了,也更讨人喜欢。
午时过后,曹叔依约上门,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儿子曹大力,两人不知从哪里弄来辆牛车,车里铺了软垫,竟是生怕将人磕着碰着似的。
&ldo;东家好。
&rdo;车刚停稳,曹大力下车冲胥姜打了个招呼,便迫不及待的朝后院去了。
曹叔提了个包袱跟在后面,笑着对胥姜说:&ldo;大力刚好也在家,一听说这孩子的事,非要亲自来接,牛车也是他找朋友借的。
&rdo;&ldo;有心了。
&rdo;&ldo;老婆子和儿媳也很欢喜,听闻他没衣服穿,赶紧去置办了两身,说是让孩子体体面面的进家门。
&rdo;胥姜听着也忍不住笑,&ldo;这孩子日进了您家,算是苦尽甘来,掉进福窝了。
&rdo;两人谈笑着进了后院,一进屋却见曹大力和陆稹已经一问一答的聊起来了,曹大力见陆稹小小年纪便一身的伤病,恁大好一汉子,竟是红了眼圈。
见他爹和胥姜进来,才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抹了泪花,给二人让了位置。
陆稹一见曹叔,脆生生的叫了一声&ldo;爷爷&rdo;,曹叔哪里顶得住,连连&ldo;哎&rdo;了几声,扑过去抱着他直叫心肝肉。
胥姜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认亲,盯着陆稹圆乎的两个发旋心道:小小年纪便是个人精儿,日后前途不可限量。
曹家父子没有耽搁,顾着家里头心切的女眷,给陆稹换了衣服,便小心抬到了牛车上。
胥姜牵来驴子锁了门,挂了个有事外出的牌子,便跟随牛车一道往曹家去了。
一路泥泞,天光却驱散阴霾,致使金光倾洒。
老牛驮着曹家三口,犹如瑞兽出行,压着清脆的牛铃声,穿过空静的大街,将福祉散入千门万户。
胥姜骑着毛驴,悠哉悠哉的跟在牛车后头,被日头晒得睁不开眼。
曹家在永和坊以南间隔着两个住坊的泰康坊,此坊就在内河边,离南城门也很近,街巷交错,四通八达。
内河的源头是万年县辖区内的曲江池,其通渠如蛛网遍布整个京都,由皇城到每个坊市,都有以它的地下暗河或通渠为泉眼而建成的水井。
因此,朝廷对内河的治理十分重视,不仅在内河两岸栽种了许多花木稳固沙土,并明令禁止坊众往内河倾倒污水、秽物,如有犯者,鞭六十,屡教不改者革除编户,降为贱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