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了，随着鼓声顿停，乌洛兰犹如一只蓝色的鸟雀悄然飞走，伊拉勒伫立台上，许久才收势离开。

座下响起阵阵欢呼，胥姜心头余韵难熄，乡愁、离愁，感同身受。

楼云春捏了捏她的手，她回神望去，对上他安抚的眼神，心头顿时安然了。

伊拉勒回来，胥姜赶紧收回手，假装没瞧见楼云春不满的神情，对伊拉勒夸赞道：&ldo;都说胡人善舞，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，难怪连宫里的贵人们也为之着迷，争相效仿。

&rdo;伊拉勒骄傲道：&ldo;乌洛兰是咱们这儿最好的舞姬，任何人都会为她着迷。

&rdo;&ldo;是的，连我都看呆了。

&rdo;说着，便见乌洛兰远远的来了。

可走到中途，一名男子却将她拉住，往他座位上扯。

胥姜顿时皱起了眉头。

伊拉勒起身走了过去，将乌洛兰护在了身后，可那名男子却不依不饶，非要让乌洛兰去陪着喝酒。

见乌洛兰不肯，便拔高声音讥讽道：&ldo;一个胡姬，一个舞伎，既然出来抛头露面，还装什么清高圣女？&rdo;伊拉勒沉下脸，&ldo;嘴放干净些。

&rdo;那人却是越说越难听，&ldo;都出来卖了，还怕人说？&rdo;乌洛兰不卑不亢道：&ldo;乌洛兰的舞不是卖的，人更不是卖的，还请客人自重。

&rdo;那人被下了脸面，脸涨得通红，&ldo;谁不知你们胡女放荡，人尽可夫，在台上跟男人眉来眼去，台下却跟我面前却装起来了，莫不是打量我出不起钱，看不起人来了？&rdo;伊拉勒一把揪住那男子的衣领，&ldo;出去打听打听，咱们桑家瓦子，从来不做皮肉买卖，来这里的客人都是来欣赏歌舞戏的，要找女人去妓院，别脏了咱们这好地方。

&rdo;说完又冲里头喊道：&ldo;来两个人，将他给我扔出去。

&rdo;说完便要叫人把男子带出去，那男子却嚷道：&ldo;谁敢！

我乃当朝户部侍郎的同宗子侄，大哥是京城第一书局的东家，你要敢对我放肆，我明日便让人封了你的铺子。

&rdo;此时桑家瓦子的掌柜见起了乱子，过来打圆场，他先让伊拉勒将人松开，随后替那周公子赔罪。

掌柜是个汉人，在桑家瓦子这些年，见惯了这种事，三两句便将那周公子给说和气了。

可那周公子末了，却非要乌洛兰喝酒赔罪，掌柜知道这人得罪不得，便只好劝说乌洛兰。

伊拉勒不肯，却被乌洛兰拦住，她忍着屈辱，斟酒去敬那周公子。

那周公子得意，正要去接那杯酒，却被一只手横过来，抢先把酒杯接走了。

正是胥姜。

胥姜将酒慢慢饮下，冲乌洛兰笑道：&ldo;乌洛兰的酒应该敬给朋友，不应该敬给犬豚。

&rdo;那周公子傻眼，这女子打哪儿冒出来的？又听她出言不逊，顿时火冒三丈，&ldo;你敢骂我是猪狗？&rdo;&ldo;哟，原来听得懂人话呀。

&rdo;胥姜笑着转身，眼底却一片冰凉，&ldo;方才听一阵犬吠，还以为是有野狗进来乞食了。

&rdo;她话音一落，满堂哄笑，那周公子整张脸都臊得通红。

&ldo;村妇！

你可知道我是谁？竟敢如此放肆。

&rdo;&ldo;继圣书局东家周善才的弟兄，户部侍郎周淮大人的同宗侄子，是么？&rdo;那周公子闻言气势越发嚣张，&ldo;知道还敢得罪？我瞧你一介女子，若跪下给我求饶，我便饶恕于你，要不然便让你在这京城待不下去！

&rdo;胥姜哼笑一声，朝在座宾客朗声道：&ldo;想必诸位都听清楚了，瞧明白了。

今日是这位周公子，借当朝户部侍郎与京城第一书局之势，欺压外邦良民。

天子脚下，行事如此嚣张，将圣人之训，国之纲纪置于何地？&rdo;周围一片附和之声，那周公子脸色越发难看起来。

胥姜转头盯着他，继续说道：&ldo;周公子，我劝你最好息事宁人，自己滚出去。

&rdo;她活学活用，将楼云春讲过的醴泉坊管制拿来唬人，&ldo;要知道，醴泉坊可不归户部管。

此事若闹到鸿胪寺，传进御史台，奏你周家一个知法犯法，仗势欺人之罪，休说是你，恐怕连你那叔叔跟大哥也担待不了。

&rdo;那周公子闻言，心头也有些发虚，已萌生退意，却碍于面子，硬扯着脸道：&ldo;你一个小女子在鬼扯什么？还闹进鸿胪寺、御史台，哪儿来这么大脸？&rdo;胥姜还要再说，身后却站出来一人，沉声道：&ldo;那我大理寺算不算有脸？&rdo;楼云春冷着个脸杵在胥姜身旁，目光森林，杀气腾腾，将众人都骇了一跳。

那掌柜先前根本没注意到他，乍然一见，说话都磕巴了，&ldo;楼、楼大人，您大驾光临，怎么都不吱声？&rdo;难不成又出什么案子了？&ldo;大理寺少卿，楼云春？&rdo;周围有人惊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