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姐当场惨死，坐在副驾的魏嘉被卡在车内，消防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车内拉出，但他的左腿粉碎性骨折，在医院躺了半年才恢复。

后座的小庭受了不小的伤，但没有危及生命，可目睹母亲惨死，孩子自从患上了严重的创伤症候群，再也不说话了。

魏家大难不死，可伤势痊愈后，接踵而至的是连环车祸的高额索赔：这场意外的肇事主因在于姊姊的疲劳驾驶，虽然法官同情他的遭遇，已经斟酌他的还款能力将赔偿金额打了折扣，但那场连环车祸中的伤者不少，对于没有工作经验、年仅20岁的魏嘉而言，根本是天文数字…

这时，小庭将汤匙递至他唇边，大眼睛紧盯着他，表示让他张口，魏嘉哑然失笑，也不愿在孩子面前失落了，便笑着一口吃掉，故意摆出浮夸的表情：「哇～真好吃！

」

小庭也被他的挤眉弄眼逗笑了，但只是嘴角微勾，又恢复平时那个洋娃娃般的淡漠表情。

魏嘉心里苦笑，伸手将孩子耳上的助听器调整好，并抹抹外甥唇边的酱渍，温声宣誓：「小庭，舅舅会照顾你的，别怕。

」

&

魏嘉从浴室出来，小庭已经躺在床上，还空出一个位子给他，他笑着搂住孩子，开始说睡前故事。

「从前，在一条美丽的河流旁，住着一个年轻船夫，靠着接送旅人往返维生。

一天，来了一群打扮华贵的人，带着满满的金银珠宝说要渡河，为首的男人有张全世界最好看的脸，年轻船夫都看呆了，他想，这肯定是传说中的河神吧。

但令人伤心的是，这个好看男人是王子，他此趟是为了去邻国求娶公主。

船夫好失望，但也没办法……王子跟公主，才是天经地义的，所以他只是笑笑，恭敬的将王子迎上船，开始了这趟旅程……」

魏嘉轻声说着，说没几句，小庭的呼吸就逐渐平稳，他放轻哄拍的力道，俯头一看，果然睡了。

作者的话

小嘉这么可怜，我还帮他配个大??笨蛋，后妈好坏??

爬不出深渊的水鬼

魏嘉知道这个故事对孩子而言很枯燥，才故意说的──的确，孩子都喜欢热闹浪漫的剧情，＜越人歌＞这种注定无果的单向暗恋简直闷死了，但他必须快点哄睡孩子，这样才能早些作准备。

他轻轻起身，帮小庭把被子腋好，这才轻手轻脚的步出房门。

他走回自己只有一桌一床的简陋卧室，将房门上锁后，换上平时练舞的轻便装扮，随即打开笔记型电脑登入aldo直播平台。

一登入后台，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跟讯息就跳出来，不是恶心老二照就是露骨的性暗示，魏嘉一脸木然的删除，随着私讯一封封减少，他的心却被无以名状的难受情绪所占满，直至要将他溺亡。

……他在镜头前搔首弄姿，不就是图这些家伙的打赏吗，拿了人家礼物还嫌金主猥亵，别故作清高了，魏嘉……

他自嘲暗笑，但心里却空落落的，在他忙着删除变态讯息时，手机忽然传来新讯息震动，他偏头一看，是教授传来的。

「──魏嘉，关于你前两天提出的休学申请，老师觉得太冲动了──你都大三了，贸然中断学业太可惜。

老师明白你的家庭情况，会尽力帮你申请补助，再多考虑几天，好吗？」

透过萤幕都能感受到老师的担忧，魏嘉心头一暖，但也没这么天真──补助总是有限，更何况他还有那些根本还不完的车祸赔偿，他如果继续上课，光是课后的打工根本无法负担现在的开销。

当时社工机构建议他把小庭送去寄养家庭，可小庭每晚都闷在被子里哭，若他真的把孩子送走，岂不是让小庭认为自己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？姐姐当年也是这样将他拉拔大的，他也该负起责任。

他捏着手机，正在考虑该怎么回复教授，又收到新讯息了，这次是黄楠学长。

「──小嘉，回来吧，＜溯流＞没有你演的水鬼，整出戏都不对了。

我们过两周是……」

还没看完讯息，上天像是在嘲弄他，刚痊愈的左腿伤处居然开始抽痛，丝丝沁骨的酸让他咬紧后槽牙才没有叫出声。

待疼痛减缓，魏嘉便生气的将手机扔到床上，摀住了脸。

……甚么跳舞啊，他现在连久站都成问题了……魏嘉难受的想，略微抬眸，看见自己左膝伤处新长的嫩肉，比他惨白的肤色更加粉红，却昭示他人生的幻灭，他的确成了爬不出深渊的水鬼，呵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