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了张嘴，到底说不出什么话来，恭顺公主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酸涩，面上带着几分淡然地问道，&ldo;我听说，安王来请安了？&rdo;

她岔开话题太僵硬，然而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，明秀只当做没有察觉，况想到那又哭又笑还羞涩起来的秀致青年，仿佛那在放光的美貌就在眼前似的，便急忙笑着说道，&ldo;这位殿下竟是极恭谨的性子。

还知道礼数，竟晓得来给母亲请安。

&rdo;见恭顺公主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，这才继续说道，&ldo;我依稀仿佛听说这位皇子早慧，从前很得陛下喜欢，曾置于膝上垂问愿否为皇？&rdo;

安王早年极得宠的，生母昭贵妃宠冠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，连皇后都要避她的锋芒，且听闻皇帝喜欢这个儿子更甚元后所出的两位嫡子，曾想废了太子立他做太子。

&ldo;这是个聪明人，如今虽不如从前得宠，却不能小瞧。

&rdo;恭顺公主也知道这典故的，她虽然如今越发地懒散，然而当年也是在宫中厮混长大的，该有的心眼儿一点儿都没少，想到那时安王的回答，及如今安王与太子唐王兄弟情深仿佛一体，便抚着手指看着上头鲜艳的大红蔻丹冷笑说道，&ldo;才八岁的小子，书房还没有进几日，就能说出&lso;非嫡非长，不敢为皇，愿为肱骨&rso;这样的话来，本事大着呢！

&rdo;

这不就因这句话就巴结上了皇后与太子，还连着巴结上了皇后身后的承恩公府，虽眼下叫皇帝有些厌弃，却还风风光光无人敢欺辱？

可见这是真正的聪明人，也叫恭顺公主觉得，这小子一肚子的心眼子，不是个好相与的。

&ldo;离皇子们远些，不然，卖了你还给他们数钱！

&rdo;恭顺公主就被人卖得很惨，如今还没缓过神儿来呢，想到皇帝便越发地带着怨恨冷笑道，&ldo;上头那个，最是个畜生！

&rdo;

当年如果不是这位皇兄，她怎会嫁给沈国公……

&ldo;京中往来，这些只怕避不开，咱们只谨守规矩就是了。

&rdo;眼见恭顺公主面露恨色，明秀心中微微叹息，握住了母亲冰冷的手指。

&ldo;是了，还是你明白些。

&rdo;恭顺公主回神，急忙掩住了脸色喃喃地说道，&ldo;他看不起我，却得高看你父亲……如今京中，你就是对上公主，也不必折腰，不必如我一般。

&rdo;

当年皇帝登基，明明姐妹们都做了长公主，只她一个没有晋封明晃晃昭示自己不得新君的喜欢，这样叫宗室勋贵嗤笑，都仰赖上头的那位好皇兄了。

只是如今皇帝要仰赖沈国公带兵护卫国祚，又要封她做长公主了？想到将圣旨摔在来宣读诏书的内监的脸上的时候，恭顺公主心中就生出了快意。

&ldo;有父亲爱重，谁敢怠慢母亲呢？&rdo;明秀也知道恭顺公主的苦，轻声劝道。

&ldo;瞧瞧我，竟说了这许多的话，叫你们听着都不快活了。

&rdo;与皇帝不同母的庶出公主过得是什么苦逼日子，恭顺公主真的不想说，掩了掩眼角正要说些话来转圜，就听见外头院子里传来脚步踩过雪地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，心中微微一动，只命人出去瞧瞧，不大一会儿，就见一个丫头面带喜色地进来，敞开了大门与恭顺公主笑着禀告道，&ldo;是世子殿下来了。

&rdo;

听见这个，恭顺公主的目光含笑掠过急忙起身的明秀，笑道，&ldo;这竟是一日都等不及么？&rdo;

&ldo;我去迎迎表哥。

&rdo;明秀前次见平王世子慕容南还是在三年前，这位表哥亲自带着平王妃与自家的年礼来了塞外，虽时常有书信往来的，然而却格外想念，况还惦记着吃食便急忙走出去，就见一片的纯白雪地里，几枝鲜艳夺目的红梅之下，一个披着鹤羽大氅，眉目温润俊美的青年仰头笑看那几枝红梅，伸出了修长的手去折了一枝在手上把玩，转头对着惊喜的明秀笑着唤道，&ldo;阿秀。

&rdo;

他看见她的那一瞬，隔着人世叫人不敢靠近的气息都温和了起来，仿佛谪仙落入了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