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姐和平儿正守着巧姐。

趴在桌前的巧姐头上梳了两个小辫，用一圈粉色的小珍珠围成小髻，梳了留海，身上穿了绯红镶边朱红底子绣金菊花圆领对襟褂子，正坐着高椅攥了只大号的毛笔写大字。

有管事媳妇来回，孙姑爷来了，要接二姑娘回孙府。

巧姐听了抬起圆润的小脸问：“是要接二姑姑去姑父家吗？不让二姑姑去不成吗？”

凤姐道：“小孩子家家的，知道什么。

那以后才是你二姑姑的家呢，那里能总不回去。”

巧姐瞪大了杏眼道：“怎么不知道。

那二姑父可凶了，还打二姑姑。”

凤姐板着脸道：“从哪里听的这些话？若有人在你眼前说论是非的，就该让人打了出去，或是说与我和你平姨来处置，哪里有跟着胡说的道理！”

巧姐撇了撇嘴低下头嘀咕道：“怎么是胡说，她们都这么说，那天二姑姑教我写大字，我还看到二姑姑的腕子肿肿的呢。”

说着放下毛笔，过来拽了凤姐的胳膊央求道：“别让二姑姑走了，她昨儿给我讲《训蒙文》还没讲完呢。”

凤姐揽了巧姐在怀里道：“《训蒙文》是什么？你也别光弄些书啊字儿的。

前儿不是答应了要给你爹爹做个荷包，可绣好了。

别太难看了，让你爹爹都不好意思带才好呢！”

巧姐做个鬼脸哼了一声：“训蒙文可比李嬷嬷让读的那劳什子《女孝传》有趣多了。

不理你了，兰哥儿今儿个没去学里，我找他顽去。”

边说边跑了出去。

凤姐在后头嘱咐道：“慢慢走！

跑跑跳跳的成什么样子！”

转头对正在给巧姐绣鞋面的平儿摇头叹道：“瞧这孩子，被惯的不成样子。”

平儿手上不停也不抬头道：“她还小呢。

再说也只在咱们跟前这样，外人跟前规矩可不曾错过半分。”

说完又加紧缝了几针方将活计放下收好。

二人起身一路往贾母处。

凤姐走在前边道：“巧姐这贴身衣裳鞋袜倒有大半是你做的，我这做娘的倒没你经心。”

平儿跟在身后笑着说：“我又不比二奶奶，全家几百口子，上下里外的操心，一刻不得闲。

即有些工夫，慢慢做着就是，左右小孩子的衣裳也不费事。”

凤姐笑道：“我虽不做可也知道，你给大姐儿做的这些比那大人用的更精细呢。”

说完变了脸色道：“大姐儿身边的人该敲打了，差事做的不知怎样，倒有闲工夫乱嚼舌！

得好好查一查，身边有这种人岂不是要把我好好的大姐儿给教坏了！

查出来先打一顿再说，不好直接撵了发卖出去。”

平儿劝道：“先别生气！

咱们院里一向严格。

不会有人在大姐跟前说这个。

背不住是在园子里顽的时候，听哪个丫头婆子说了那么一句半句的。